Underneath the mistletoe
遲來的聖誕賀文，祝大家新年快樂！
The most beautiful time of the year
「欸─所以說，小真的大夜班調到今天晚上嗎？」
高尾頭也不回的說，俐落甩了下平底鍋，煎餅在空中旋轉了一圈後落回滋滋作響的油中，金黃色的麵皮閃著光澤。
「被前輩拜託換班，沒辦法拒絕的說。」
綠間將報紙最後一頁蓋上，拿起桌上的咖啡啜了一口，皺眉道：「反正今天過平安夜或明天過聖誕夜都沒差吧？也省得跟別人擠來擠去。」
「嗯......小真都沒在收聖誕老人禮物所以不知道吧？」
高尾將煎餅端上桌，順手丟了三顆方糖到綠間的咖啡中，笑著說：「聖誕夜指的是25日前一天晚上啦，跟平安夜一樣的意思。」
綠間瞥了他一眼，推了推眼鏡。
「我知道聖誕老人是在平安夜送禮物的唷，我的意思是我們明晚仍然可以慶祝聖誕節。」
「嗯哼~我懂的我懂的，小真這麼忙也是沒辦法的事嘛。」
綠間靜靜的望著高尾在煎餅淋上黃澄澄的蜂蜜，又自得其樂的用煉乳在上面胡亂畫圈，等他擺好最後的奶油跟草莓，才訥訥的開口：「那個......今晚很抱歉。」
高尾有些詫異地抬起頭，灰藍色的眼眸盯著他看了幾秒鐘，忽然噗哧一聲笑出來。
「......我不懂這有甚麼好笑。」
「不不不，小真，你認真道歉的樣子太逗了，我應該要把這麼經典的表情拍下來的哈哈哈.......」
高尾笑彎了腰，綠間仍舊臭臉看著他，但心中的大石卻悄悄放了下來。他知道他不該在高尾興高采烈談著規劃好的聖誕約會時潑冷水，但是昨天被前輩告知換班後，實在不曉得該如何向高尾開口，直到今天早上不得不硬著頭皮面對現實。
「昨天就覺得小真有些不對勁了，果然還是被我逼供出來了。」
高尾笑了笑，輕輕湊到綠間耳邊。
「不過我沒有生氣噢，但說沒有失望絕對是騙人的，所以......」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有意無意的摩擦綠間的脖子。
「小真要怎麼賠、我、呢？」
感受到高尾近距離的氣息，綠間不禁覺得耳朵癢癢的。他無視微微加速的心跳，一臉鎮定的說：「你想要甚麼？」
眼神狡詰的戀人歪著頭思考了一會兒，露出了有些壞心眼的笑容。
「那就......讓小高尾偷親一下吧。」
在略乾燥的唇貼上臉頰的剎那，綠間感到心跳硬生生漏了數拍(雖然他的專業告訴他因一個吻而引發心律不整是沒有科學根據的)，他反射性地將臉轉向那溫軟的觸感，嘴唇幾乎是本能似的尋找源頭，此時高尾卻如飛鴻般輕巧的離開了，迎面而來的是冬日微冷的空氣。蜻蜓點水般的吻不足以引起燎原大火，點燃星星之火卻是綽綽有餘。
這傢伙絕對是在報復，綠間默默地想著。
高尾穿上大衣，笑容燦爛的揮了揮手。「那我出門上班啦，預約明天見囉，親愛的小真醫生。」
門如風一般輕盈的關上，懸掛著的聖誕花圈上鈴鐺叮叮作響，槲寄生的深綠映入桌邊人的翠眸，有那麼一點點寂寞的顏色。
I should be playing in the winter snow
平安夜一點都不平安，綠間真太郎如是想著。
夜晚的急診室彷若戰場，白日班留觀的病患不約而同的出現問題，尚未處理好急救間內血壓下降、呼吸急促的老人，外面救護車又送進來路邊心跳停止的患者，不一會兒又有摔破頭哇哇大哭的孩童、出了車禍不停喊疼的機車騎士、急著跟耶穌在同一天誕生的寶寶......各式各樣的病患接踵而至，彷彿怕急診室的聖誕夜太寂寞似的。
午夜十二點，綠間白袍口袋中發出簡訊進來的嗶嗶聲，他卻得等到把手頭上的動脈血抽完、退去乳膠手套並洗淨指間沾黏的白粉才碰得到自己的手機，不出所料是家中某個還沒睡的傢伙傳來的。
主旨：聖誕快樂(๑> ₃ <)
內容：小真醫生不要太累了呀~回家迎接小高尾在床上準備的驚喜唷(♡˙︶˙♡)
我才不會上當的，綠間一邊想一邊回覆訊息，中間又出去接了個病人才騰出手來把剩下的字打完：
主旨：還不快睡覺
內容：被子蓋好要是感冒了我很麻煩
按下送出鍵的同時，綠間忽然想到自己忘了說聖誕快樂，算了，見面時再親口告訴他好了。他喝了一口便利商店買來的罐裝小豆湯，稍微皺了皺眉。高尾晚上加班，來不及在他上大夜班之前回家煮好小豆湯裝入保溫瓶，他不禁感嘆自己的味覺已經被同居人養得如此挑剔了。
話說回來，床上的驚喜指的究竟是甚麼呢？來不及做過多的聯想，外頭救護車的聲音再次逼近。
整個晚上綠間與急診室的醫護人員幾乎沒閒下來過，暈頭轉向的熬過漫漫長夜，直到白天前來交班的人員出現才告一段落。好不容易交接完複雜的病患名單，等綠間拖著疲累不堪的身軀踏進家門，毫不意外的是空無一人的冷清空間，他瞄了一眼牆上的鐘，這時間高尾早就坐在辦公室裡開始工作了。
餐桌上擺放著盛裝飯糰的保鮮盒和保溫杯，掀開杯蓋，小豆湯甜蜜又帶著熱氣的香味滋潤了冰冷乾燥的鼻腔，綠間瞬間有種想為眼前的補血聖品獻上虔誠親吻的衝動，不，可以的話，他會更想深情的擁吻這杯聖品的創造者。
想起了那個人，綠間馬上走進房間一探究竟。床鋪收拾得平時一樣整齊，只是上面多了一隻幾乎等身大的馴鹿抱枕，紅紅的鼻頭甚是顯眼，綠間一把抱起，一張小卡片飄落了下來，和送禮者一樣調皮又飄忽不定的字跡寫著「給我的王牌大人」。
「是叫我多休息的意思嗎？哼，我看你自己還比較需要。」
綠間戲謔的戳了戳那顆又大又圓的鼻頭，將頭埋進了馴鹿軟綿綿的身軀，和家中柔軟精相同的味道令他安心，對方總是可以在這種小地方做到無微不至的體貼。
外頭飄起了細細的雪，天空有些陰暗，即使拉開了窗簾，室內仍顯得不甚明亮。簡單沖過澡後，綠間一邊啃著飯糰，一邊用筆記型電腦修改著他的論文，前夜累積的倦怠感漸漸支配全身，他硬撐著又工作了一陣子，直到眼皮已重如千斤，才用最後的一點力氣設定了手機鬧鈴，然後抓起馴鹿抱枕一頭栽進床上，完全失去了意識。
The way I follow my heart leads me to a miracle
綠間感覺自己在下墜，但速度沒有快到令他有失重的恐懼，還能清晰的思考這是一個不符合牛頓運動定律的沒邏輯夢境。
四望是無止境的黑暗，隱約可見漂浮著一些物體，定睛一看竟是自己收藏的幸運物們，狸貓信樂燒、青蛙存錢筒、地球儀、還有今天收到的馴鹿抱枕，和自己以等速在黑暗中下降。
這甚麼鬼地方？愛麗絲夢遊仙境嗎？綠間記得故事中的小女孩好像是被一隻奇怪的兔子吸引而掉進了深不見底的洞，跟自己所處的地方大概差不多吧。他伸出手想去抓馴鹿，不料「牠」竟動了起來，唰的一聲從眼前加速掠過，還傳來了欠扁的笑聲。
「哈哈哈~小真來追我呀♪」
「高尾！給我站住！」
那個人的名字喊出口時身體猛地加速往下掉，綠間大叫一聲，一張開眼發現自己躺在床上，馴鹿抱枕好端端的抱在胸前，隨著呼吸小幅度的起伏。
他有些吃力地坐起身，摸索眼鏡的同時驚覺四周一片漆黑，一股涼意自背脊傳了上來。打開床頭櫃上的燈，昏黃的燈光映照著呈現關機狀態的手機。
抬頭一看時鐘，指針嘲弄似的顯示八點二十分，像極了一道下垂的嘴角。
那一刻，綠間真太郎真切感受到了愛麗絲墜入黑洞的慌亂。
等綠間終於費力地擠出人山人海的車站，奔向約定的地點時雪已經停了，但冬夜的氣溫仍是低得嚇人，襯托滿身大汗的他之不合時宜。口中吐著白氣，在火樹銀花的大道上尋找此刻急切見到的身影，身邊不斷流動的人潮令他感到窒息，欲掏出手機卻再次想起沒電又沒帶行動電源的悲劇，不得已只好先離開百貨公司前的主要幹道。
高尾，你在哪裡？
平時總是冷靜的頭腦一片混亂，綠間只能不停在心底重複這個問句，帶著百分之一的期待對方可以接收到心電感應，笑嘻嘻的蹦跳到他面前。如無頭蒼蠅般走了一陣，他來到裝飾得五光十色的巨大聖誕樹下，心情如同閃爍的燈光一般搖擺不定。
忽然間冰涼的觸感襲上了綠間的雙頰，他倒抽一口氣之後迅速轉身，在偷襲者發出聲音前用力擁住了對方。
「小真？！」
高尾的聲音悶在懷中，聽上去十分驚訝。
「高尾，抱歉我遲到了。」
綠間放開對他而言嬌小的身軀，一個勁的道歉：「對不起，我……我的手機沒電了，我睡著前沒注意到所以鬧鈴沒響……那個……」
他注意到高尾的鼻頭被凍得紅紅的，像房間裡那隻馴鹿一樣，忍不住愛憐地撫上他的臉頰。
「好冰！」
高尾的臉皺成一團，綠間才想起自己出門忘了戴手套，此舉無異如拿冰塊去貼對方的臉頰，笨拙地收回雙手，卻被高尾一把握住了。
「真是的，小真一個人在家就是讓人不放心啊。」
高尾苦笑著，把綠間冰冷的手掌拉進自己大衣兩邊的口袋，用毛茸茸的手套大力摩擦著。
「把這麼重要的手凍壞了怎麼辦呢？」
綠間注視著他滿是擔憂的表情，心中升起了無限的歉意和溫柔，卻又找不到任何詞彙足以表達，沉默了半天才吐出一句：「高尾，你為什麼不去找個暖和點的地方等我呢？」
凝視他紅通通的臉龐，忍不住又補了一句：「整張臉都凍歪了，笨蛋。」
「嗯？我怕小真找不到我呀。」
高尾漾開了笑容，又往綠間站近了一點。
「老實說我超~級擔心小真發生甚麼事了呢，可是我的手機放在辦公室忘了帶出來，只能乖乖的站在原地等小真來把我領走囉。」
「沒想到小真的手機也出了意外，我們還真是傻瓜二人組吶哈哈哈……」
聽見那足以融化積雪的溫暖笑聲，綠間懸著的心總算平靜了下來，微笑著將額頭貼上了對方的，輕聲說：「是啊，真傻呢……」
他們維持這個姿勢靜靜在聖誕樹下站了一陣子，高尾突然說：「其實啊，會選在這邊等還有另一個浪漫的理由喔。」
他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聖誕節有個習俗，如果兩個人在槲寄生下相遇了，就要無條件交換一個吻唷。」
高尾用下巴朝聖誕樹比了比，給綠間拋了個頑皮的微笑。
「如果是戀人的親吻，槲寄生會施下庇護兩人能夠白頭偕老的魔法喔。」
綠間抬頭看了看掛在樹上、綁著紅色緞帶的一叢綠色植物，又看了看面前那雙熱情洋溢的灰藍雙眸。
「奇怪的習俗。」他嗤之以鼻：「完全是方便有心人士索吻的手法。」
「小、真！」高尾噘起嘴，握緊了口袋裡的大手。「我可是在寒風中期待了很久噢？」
「高尾，你都幾歲了？竟然相信如此天真的傳說。」
綠間從高尾的口袋中抽回手，微微低頭推了下眼鏡，有些不自在的說：「……沒辦法，既然都是傳統了，就盡一下人事好了。」
「噗喔！小真還是這麼不坦率。」
高尾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說：「不過這裡是公開場合唷，我怕羞的王牌大人？」
「吵死了，速戰速決。」
綠間緩緩捧起高尾泛紅的雙頰，撲面的炙熱氣息令他心跳再次失了序，昨日早晨的光景無預警地浮現在腦海中，欲蓋彌彰的火苗在雪地裡復燃了起來。
不行了，管他旁邊有沒有人，綠間的視野裡只剩下那兩片輕顫的唇瓣，正欲湊上去時……
「咕───嚕───」
肚子極度殺風景的發出長長的聲響。
天空又開始飄起了雪，輕柔地灑落在聖誕樹下笑得快喘不過氣的黑髮男人，以及他身邊臉色極為鐵青的綠髮男人頭上。
Kiss me underneath the mistletoe
看見洗完熱水澡的綠間走進房間時，正窩在床上讀卡片的高尾便將靠著的馴鹿抱枕移開，給他挪出了位置，笑著說：「小真，還喜歡我送的聖誕禮物嗎？」
「嗯，小睡時帶著很方便。」
「噗喔！小真不會要帶著那個去醫師室午睡吧？我都覺得不好意思了呢。」
「身穿白袍的綠間醫師擁著等身大的抱枕，那個畫面……噗哈哈！」
高尾誇張的笑到往後仰，陷進枕頭裡抽動了好一陣，直到綠間一臉不滿的用腳在棉被裡頂他的膝蓋，他才擦拭眼角的淚水慢慢坐起來。
戳了戳馴鹿抱枕那顆又大又圓的鼻頭，高尾刻意的嘆了口氣，說：「真是的，這麼一來這傢伙不就從早到晚都跟小真在一起了嗎？有點嫉妒的說~」
「高尾。」
「嗯？」
一個包裝樸素的禮物遞過來，配上綠間低沉的聲線：「聖誕快樂。」
「哇！最愛小真了❤ 可以現在拆開嗎？」
在綠間點頭之後，高尾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拆開橘色的包裝紙，從禮物盒中拿出一對保溫瓶，上面繪有繽紛的聖誕風格插圖。
「以後就好好的用這個給我裝小豆湯。」
高尾「噗」的一聲噴笑出來。
「超任性的欸！結果居然是繼續幫你做甜點的要求嗎？感覺不太像是收到聖誕祝福了呢。」
「哼，這你就不懂了，高尾。」
綠間推了推眼鏡，語氣有些得意。
「這可是晨間占卜推薦給天蠍座提升來年運勢的保溫瓶品牌，剛好配合聖誕節推出相關主題的新品，不鏽鋼材質加上真空構造可以提升小豆湯保溫效果，怎麼看都是適當又實用的禮物。」
「嗚喔，好厲害啊。」
「你那甚麼口氣？！」
無視綠間微慍的目光，高尾把臉夾在兩個保溫瓶中間，泛起甜蜜的微笑。
「不過，一起用情侶杯還是第一次呢，想不到小真竟然有這樣的少女情懷呀！」
「才沒有的說！只是……只是這款保溫瓶是兩個一組的，剛好我也想換個新的而已！」
「噗哈哈！我知道、我知道的喔。」
深深注視著戀人帶著羞赧的綠色眼眸，高尾認真的說：「謝啦，小真，我很喜歡。」
「……」
似乎有些受不了對方熾熱的視線，綠間眼神有些難為情的往下移，說：「而且……託你的福，今天這個禮物多了新的價值。」
「因為我？這話怎麼說？」
高尾不解地望著綠間。
「用你的鷹之眼好好檢查吧。」
聽了綠間神秘的發言，高尾仔細端詳起手中的保溫瓶，看上去很新很光滑的瓶身好像沒甚麼問題，打開蓋子也沒瞧見裡頭有任何東西，外觀手繪的的插畫十分可愛，充滿馴鹿、聖誕老人、雪橇、聖誕樹、槲寄生、鈴鐺等充滿聖誕風情的元素……嗯？
「高尾，我們這樣就算是在槲寄生前相遇了吧。」
「欸？」
高尾訝異的抬起頭，對上綠間微紅的雙頰，再也忍俊不住。
「噗……虧你想得出這一招。」
他雙手環上綠間的的脖子，輕輕讓兩人的鼻頭相觸，感受彼此溫熱的吐息。
「Merry Christmas，小真。」
窗外白雪紛飛，擋不住屋裡滿溢而出的暖意。
-END
後記
其實這應該是2016年聖誕節賀文，因為各種原因拖到最近才完稿，祝大家遲來的聖誕快樂(都新年了好嗎)
當時聽了很多聖誕氣氛的歌曲，被Ebony Day的Mistletoe打到之後，決定要寫一篇甜得融化的綠高文，以綠間的視角來描寫他和高尾聚少離多但恩愛不減的同居生活，在我心中交往中的綠間應該是會溫柔呵護另一半的吧XD請務必繼續好好疼愛我家的小和成~
補充一點不是那麼重要的英文知識，篇名選用underneath而不是under或beneath是有經過考慮的，並非要故意選比較少見的單字看起來比較專業，查了英文字典有以下解釋：
Underneath has a similar meaning to under,and is used especially when something is hidden or covered
綠間和高尾在文中各用了一次巧妙的方法把對方引到Mistletoe前，用習俗來隱藏想親近的心意，Underneath有點遮掩自己小小詭計的意味。
最後感謝讀到這裡的你
葉月
